日本“新浪潮三杰”筱田正浩逝世,享年9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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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 筱田正浩走了,留下那些在胶片上跳舞的魂灵
听说筱田正浩去世的消息时,我正在重看他的《情死天网岛》。银幕上那个穿着和服的女人在纸门后若隐若现,背景里三味线的声音像一根细线,勒得人心头发紧。94岁,肺炎带走了这位日本新浪潮的巨匠。我盯着电脑屏幕发了会儿呆,突然想起他曾经说过:”电影不是用来看的,是用来呼吸的。”
1953年,这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年轻人踏进松竹片厂时,大概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改写日本电影史的人。那时候他跟在涉谷实后面打杂,偷偷观察小津安二郎怎么摆弄那些低角度镜头。小津拍《东京物语》时,他就在片场角落记笔记,把”榻榻米视角”的秘密记在小本子上。谁能想到,这个看起来文静的年轻人后来会拍出那么激烈的作品?
《恋爱单程票》让26岁的筱田正浩一夜成名。黑白胶片里,那个在夜班电车上邂逅爱情的年轻工人,把工作服领子竖起来挡风的样子,活脱脱就是筱田自己——他在早稻田大学念书时,经常坐末班电车回宿舍。电影里有个细节我记到现在:男主角把女主角掉落的发卡放进胸前的口袋,结果在车间被机器勾住,差点发生事故。这种把浪漫和危险搅拌在一起的调味方式,成了筱田后来作品的标志。
说到日本新浪潮,人们总爱把大岛渚的《青春残酷物语》、吉田喜重的《秋津温泉》和筱田的《情死天网岛》放在一起说。但筱田的暴力美学是另一种味道——他不像大岛渚那样直接把政治标语糊在镜头前,也不像吉田喜重玩结构玩得那么狠。《情死天网岛》里那对殉情男女,在雪地里走出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观众心尖上。特别是用能乐演绎现代爱情悲剧的创意,把古典美学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。
我特别喜欢他1974年拍的《卑弥呼》。那个巫女在篝火前跳舞的镜头,足足拍了二十七遍——筱田非要等到胶片快要烧起来的瞬间才喊停。演员原田芳雄后来回忆说,拍完那场戏,他的睫毛都被热浪烤得卷曲了。这种偏执狂般追求”决定性瞬间”的劲头,让他的电影总带着某种巫术般的蛊惑力。
《孤苦盲女阿玲》里有个场景:暴雨中的盲女摸着墙走路,手指被剥落的墙皮割出血。这个镜头没有配乐,只有雨声和越来越重的呼吸声。筱田坚持要用真雨拍摄,结果女演员田中绢代连续三天高烧不退。制片人急得跳脚,他却说:”痛苦的表情是演不出来的。”这种近乎残忍的真实感,让他的电影总是游走在美丽与疼痛的边缘。
2003年,80岁的筱田在早稻田大学讲课。有学生问他为什么不再拍电影了,他摸了摸已经花白的鬓角:”现在的胶片太干净了,拍不出我要的锈迹。”这话说得真像他电影里的台词——总带着点古意,又刺得人心里一激灵。
重看《情死天网岛》结尾,殉情男女的鲜血在雪地上晕开,镜头突然切到戏台上的人偶。现在想来,筱田正浩就像那个操纵人偶的匠人,用一生时间在胶片上留下无数会呼吸的魂灵。94年的人生,他教会我们怎样在镜头里安放那些无处可去的爱欲与死亡。